【真遥/世初paro】东京纪事/FOR FREE（第14话）
【第14话】没有你的话，不行（下）~带番外
4
片刻的震惊后，真琴的大脑忽地燃烧起来，鼓噪的心跳仿佛在胸腔轰鸣，全身的血液沸腾着，他也再顾不上什么了——
【被屏蔽N次已心累。所以画面请自行脑补，总之是kiss，并且真琴发现自己非常熟知遥的敏感点。
但当真琴想要更进一步时……】
“唔…！”
七濑遥却突然像触了电般，本能地往后一缩。
两人间顿时拉开了些许距离。
一丝清凉的空气溜进两人间的空隙，拂过真琴的鼻尖。他蓦然清醒，惊慌抬眼，却见对面的人低垂着头，看不见他的脸。
真琴心头一沉。
“抱歉，我……”
是…太急了吗？毕竟才刚刚确认对方的心意。
不知为什么，他又觉得不完全是这个原因。
像是听见了他的心声，七濑遥缓缓摇了摇头，然后向前一靠，将额头抵在了真琴的胸口上。
七濑遥没说话，但用行动拉回了两人间的距离。
——也就是说，至少……他没有真的想要推开我。
真琴默默看了许久，终于深吸一口气，扶住七濑遥的肩膀，让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对着那双再次弥漫了丝缕雾气的眼眸，他认真地说，“我…希望七濑桑能真正接受我。我最大的愿望，也是希望七濑桑可以平安喜乐。所以……请放心，我绝对不会做可能伤害七濑桑的事情。”
七濑遥眸光闪了闪，张了张口，又似乎犹豫了一下。真琴耐心地等着。
“可以……”七濑遥终于嗫喏般开了口，“……等我吗？”
望着真琴的眼眸中写满了请求，以及一些还看不太懂的情绪。即便如此，真琴已经明白了。
“嗯！”他郑重点点头，不管对方是还没准备好，或是别的什么理由……“无论如何，请相信我，”他提一口气，“我，喜…喜欢七濑桑。所以，只要可以一直在你身边……不，只要七濑桑愿意，我会一直在这里，在七濑桑的身边。”
听完这句话，那双眼中的神情却变得更为复杂。正当真琴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的时候——
七濑遥踮脚，双手勾住真琴的后颈，带着像是试探意味的轻颤，再次送上了一个吻。
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真琴释然地笑了，也不再追逐而上。他顺从地回应着这个吻，等待它自然结束，然后，一把抱住七濑遥，将他紧紧拥入怀中，按在心口上。
而七濑遥也慢慢收拢了双臂，逐渐用力地，回抱住了他。
……
不知过了多久，一阵手机铃声突然作响，两人都是一愣。
察觉到动静来自于自己的大衣口袋，真琴从柔情蜜意中回过神来，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尴尬。
“那、那个，我想可以…不用管它……”他一下子红透了耳根。
七濑遥调整了几次呼吸，缓缓松开了怀抱。
“……是很重要的电话吧。”
“诶…？”
“这个铃声…是有重要事情才会响的吧。你特地设置过的。”
这话乍一听没什么，但往深里一想，真琴只觉一股热流猛地充盈了整个胸腔。
能对他的生活细节，了解到这个地步……
——所以这个人，其实一直都在…关注着我的吧？
想到这里，真琴也不点破，只是笑着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……所以，快去接吧。”七濑遥却不知为何偏过头去，耳尖微微泛红。
“啊……是！”
又听见我的心声了吗？
这样的默契，简直——
“那就，稍微等我一下哦。”
——无论是否曾经相识，能遇到彼此，就是天赐的奇迹了吧。
真琴拿起电话，冲七濑遥眯起双眼，灿烂一笑。
然而，当真琴从大衣口袋中取出不断响铃的手机、看清来电人是谁时，还是不禁表情一僵。回头冲七濑遥抱歉地笑笑，他连忙带了手机去玄关处接听。
“抱歉leader桑，我刚才……诶？等…现在？！”
真琴忽而拔高了音调， 说完才意识到有些不妥，迅速回头望了一眼，只见七濑遥正蹲下身收拾着一地狼藉。他隐隐有些失落，对着通话对象又不能表现出来。
那边又说了些什么，他的神情也逐渐变得认真了。
“……明白了。我知道了。是，我尽快过来。”
挂断电话，真琴默了默，回头面对七濑遥时，还是尽量挤出笑容走了过去。
“那个…真的很抱歉，我……”
“……你去吧。”
“但是，我还有好多话，想和七濑——”
“没关系。”
再一次地，这句话出口就被打断了。七濑遥捧着收拾好的药箱，直直地注视着他，良久，露出一丝理解的微笑。
望着灯下如同发光一般的笑容，真琴大脑再次当机一秒。他一步上前，再次将人紧拥在怀，抱了好久，才依依不舍地放开。
5
半小时后，真琴回到天蝎社，直接上电梯到了顶层，那里有一间圆形会议厅，leader就等在那里。
leader在电话中只提到『是关于今天你和猴子的事』，具体事由却没明说。但真琴已有预感，这次肯定不会只是简单的会晤。这也让他不得不暂时“搁置”了私事，赶紧过来。
果不其然，拉开会议厅的大门，看清里面的人后，真琴心中多少有数了。
大厅的穹顶只开了一小圈顶灯。并不明亮的光线里，可以看到偌大的会议厅里仅有三个人，一个是leader，一个是猴子，还有一个，居然是佐井司。
“啊，橘来了，太好了。”斜靠在会议桌上的leader保持着一贯的风度，向真琴招了招手，“这下总算有人能给我解释解释，白天是怎么回事了吧？”顿了顿，他指指一旁双手抱胸、垂目而立的男人，“佐井告诉我，你们在调查他？怎么回事？猴子不肯开口，橘，你来说。”
真琴一愣，余光瞄了下一直偏过头沉默的猴子。
“啧。”这就是猴子的反应。
真琴叹口气，定下心神，换上严肃的神情。
“既然是leader桑的要求，我不会拒绝。但在这之前，我想先弄清楚一件事。”他将目光投向leader旁边的人，“我想知道，佐井部长……真的是那个双鱼社社员联络的人吗？”
leader顿时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。
“……原来如此，你们知道了不少事啊。”他向后仰了仰，扭头看着佐井司，“佐井啊，看来你的行动完成得还是不够干净利落嘛。”
“哼。”佐井司只是耸耸肩，不置可否。
这是什么情况？！
真琴愕然地张大了眼睛，猴子也猛地回头来瞪着那两人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嘛嘛，稍安勿躁稍安勿躁，”leader赶紧摆摆手，“原本这些事你们不该管的，但既然已经知道了，就没办法了。不过，是你们发现的，倒也还好……”他看向佐井司，“猴子和橘可以信得过，星野先生也有过指示。怎么样佐井，是你说还是我说？”
佐井司抬眼看了看对面两人，再次鼻子里哼一声，没说话。
“OK，那就我来说。”leader点点头，将目光摆回到真琴和猴子身上，“这事儿说起来可能有点复杂。简单来说吧，佐井的所有行动，包括接触对方、提供资料等等，都是按照星野先生和我的要求开展的。……”
从leader化繁为简的解释中，真琴得知了佐井司在整个事件中的真正身份，概括起来的话——“商业间谍”，这个此前仅停留在真琴对一些商战片印象中的概念，居然就在身边真实存在。甚至还不止如此。
“……你们大概也有所察觉，我们和双鱼社之间表面上是商业竞争，但远不止这么简单。通俗点说，就是有别的势力也下场了。”leader做了个手势，“对了，就是政治。我知道大家都不情愿，但很多时候，我们也身不由己啊。”
“嘁，明明保持中立就好了……”
“没有那么简单。”leader打断猴子的话，突然话锋一转，“对了，你们听说过‘落樱’吗？”
真琴一脸茫然，猴子也没说话。
“我猜你们也不知道。那么，有这么一个古老的传说，‘自古以来，每一次政权更替，都有股神秘势力在背后推波助澜。’——这个，你们就听说过吧？”
……这不是天方夜谭吗？小孩子也只会当这是个中二气息过浓的都市传说吧。
真琴的眼角抽了抽。
“或许这个传说确实夸张了点，但现实啊，永远比你想象中要离奇得多。”leader笑着摇摇头，“话说到这份上，就告诉你们吧，咱们的大boss星野先生，他的家族——可以认为就是这个传说中的‘神秘势力’。虽然还没到一手遮天的地步，但对很多政要来说，获得星野家族的支持和庇荫，的确就相当于成功了一半。而这个家族呢，通过当选者颁布的政策、法令等等，自然也能从中获利……”
“星野先生？！”真琴忍不住脱口而出，“难道，天蝎社也是——”
“他们家族涉猎的行业非常广泛，属于星野家族的文化产业也远不止天蝎社。”leader摊摊手，神情却认真起来，“但是，也只有天蝎社不一样。”
“您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星野先生并不认同他家族的作为。更直白点说吧，他想打破这种政商不分、沆瀣一气的怪象。”
leader说到这里，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。其他几人一时间也说不出话，会议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。
咬咬牙，真琴决定追问下去。
“那，清水议员的事……”
“这是一盘棋，我只能说到这里了。”leader却伸出一根指头晃了晃，打断了他，看向他的目光里也多了些意味不明的神色。“事实上，不论是你们，我，还是佐井，甚至星野先生本人——恐怕都只是其中的棋子。没人知道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，就连成功或失败都无法定义。星野先生也很清楚，仅凭这点功夫，也不可能撼动得了延续百年的那些‘惯例’。”顿了顿，他舒展了一下身体，“不过不管怎样，先抛开这些虚无缥缈的‘成人童话’不说，至少，你们也不希望黑川议员那种人前一套背后一套、专爱搞小动作的家伙当选吧？根据佐井的了解，他的问题还不只这些哦。”
真琴和猴子对视了一眼。另一边，佐井司突然一扬手，有什么东西被他径直抛向猴子。猴子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，是一只U盘。
“黑川那边的黑幕情况，都在里面了。”佐井司开口说了今晚以来的第一句话，“拿去做个大新闻。”
“猴子，这也是星野先生给你的任务，别辜负大家的期望啊。”leader补充了一句。
猴子张了张口，喉咙里咕哝了句什么，终于还是咽了回去。眼看他脸色越来越难看，真琴明白他苦闷的心情，可惜自己也做不了什么，只能充满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。
之后，猴子先回去了，佐井司后脚也跟着离开，会议厅里只剩下了真琴和leader。
“橘，你也可以回去了。”leader招呼道。
真琴却迟疑着，没有马上动身。
“怎么，橘还有事？”
真琴纠结了一会，还是决定问出口：“我想知道……佐井部长搜集的那些资料，为什么不直接交给警方？”
“橘，你总是这么天真。”leader微笑地轻轻摇头，“这或许是你的优点，但要是遇到不那么好解决的问题，‘天真’也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哦？”
leader的话，令真琴怔了怔。
“哎呀，扯远了。毕竟是橘嘛，我就稍微回答一下你的问题吧，”一眼看穿了真琴的心情，leader笑了笑，上前来拍拍他的肩，“你要知道，有些事情，并不是那么容易能放到台面上来的。不过……”他顿了顿，“清水议员身边那个穿黑衣戴眼镜的人，还记得吗？总之这些事，他是知情的。——我能透露给你的，就这么多了。”
真琴沉默了，只觉事情已经远超他的想象，一时间也没法再深入思考，只得作罢。他点点头，正打算告辞，leader却叫住了他。
“啊，等一下。幸好你还没走，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，需要你帮忙的……抱歉啊，橘。”leader拍了拍后脑勺，少见地流露出一丝无奈疲累的神情。
“不……可能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，leader桑也已经非常厉害了。”望着一向看起来精力充沛的leader，真琴有些担忧，“我能做的事请尽管吩咐。如果可以的话，也希望leader桑多注意休息，保重身体。”
leader摆摆手，冲他笑了笑。
“行了，接下来确实要辛苦你了。我也不多废话。今晚赶着叫你过来，其实不光是为了佐井的事。”leader说着，掏出手机发了条讯息，真琴衣袋中便嗡嗡了两声，“刚才给你发的是个地址，在美国。”
“这是……”
“这两天尽快安排一下，过去一趟吧。这是星野先生本人的委托。他也在那里。”
真琴愣住。这真的有些突然，他一下子想起了才刚刚确认心意的人，自己可是才作出过“会一直陪在身边”的承诺啊……
“抱歉了橘，事出紧急，甚至可能人命关天，只能拜托你了。”仿佛又一次看穿真琴的心事，leader再次拍了拍他的肩，“橘的父母在医学界认识很多人吧？有一位脑科权威，想要拜托你请他们帮忙介绍一下。恐怕也只有你能帮这个忙了。”
“是……谁？”
“据说是位很有个性的专家。总之到了那边，星野先生会亲自向你说明。”
“星野先生他……？”
真琴心中一个咯噔，星野先生病了吗？所以才“神隐”了那么久……
leader却摇了摇头。
“等你去了，自然就知道了。”
6
真琴心事重重地离开了会议厅。
从天蝎社大楼出来，被外边的冷风一吹，真琴终于回过神来。拿出手机准备看时间，却因为屏幕上的一条消息一下子定住了所有动作。
「您有1封新邮件，来自 七濑 遥。」
七濑遥会给他主动发邮件，这简直破天荒头一遭！
真琴瞬间忘光了刚才那堆乱七八糟的事，赶紧点开。
「手上的伤，近期不要碰水。
还有，
不要工作太晚，早点休息。
（七濑 遥）」
居然还一口气发了这么多字！
真琴顿时感到有股热流涌遍全身，冬夜的冷风再也威胁不到他了。
他打开输入界面，刚敲了几个字，又停下来，纠结一会，终于下定决心——
他直接一个电话拨打过去。
『……喂。』
“是、是我。”
『我知道。』
“那个……啊对了，邮件收到了，七濑桑的——”
『这么晚，还没到家吗？』
“啊，嗯……会议才刚刚结束。”
『……』
“那个，七濑——”
『你说吧。』
又是这样，今天以来，几乎每次开口念出这个音节，都会被打断。真琴的目光闪了闪，还是决定先说下去。
“……我可能明天就要飞一趟美国，所以……抱歉。”
『…为什么道歉？』
真琴顿了顿，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。
“因为我之前说，会一直陪在七濑桑身边……”
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。真琴握紧手机用力贴在耳边，能听见话筒里传来的呼吸声。他心头颤了颤。
“那个……”
『我知道了。』七濑遥终于回应道，『我会……等你。』
他的话声清晰传来，几乎能看到他认真点头的样子。
『至于其他的事……』他停顿一秒，『来日方长。』
心脏再次难以抑制地狂跳起来，真琴感到手机都快拿不稳了。心潮澎湃中，他一时都没法很好地组织语言，憋了半天，只能情绪高昂地应了一声：“嗯！”
『那就，先这样了。……总之，小心伤口。』
“嗯……”
一个念头突然闪现脑海。
要试试吗？
“那么，晚安，”真琴开口道，顿了顿，深吸一口气，“…遥。”
那边又沉默了。真琴屏住呼吸等待着，一秒，两秒，三秒……
『……嗯。』
没有挂电话！真琴正兴奋不已，就听见话筒里再次传来熟悉的声线。
『你也是。』七濑遥说道，『晚安，……真琴。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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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13~14话小番外】
*
一个小时前，真琴离开七濑遥的住处，来到公寓楼前的街道上。
天已经黑了。室外的空气很冷，倒是让他的大脑清醒了些，虽然唇上、手中和心头，还残留着不久前激荡攀升的热度。
刚才的每个细节，回想起来仍令他止不住地脸红心跳，一切仿佛做梦一样，却真真实实发生了。
七濑…遥。
连同这个名字，于他而言，也有了不同于以往的意义。
说到名字……
真琴脚步顿了顿，蓦地转身，仰头向公寓楼望去。
回想起来，今天自相遇开始，每当他以“七濑”相称时，就总是被打断……但早些时候自己下意识呼唤“遥”的时候，却反而没有遭受这样的“冷遇”。
是巧合吗？
真琴的目光闪了闪，心中忽然浮现出初次见面的情景。
其实从初见那一刻开始，他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字，就是——“遥”。这种冥冥中的感应，也是巧合吗？
『……有件关于七濑的事，你应该想要知道。』
他莫名想起那天濑户说的话。
『虽然他没说过，但从履历表和我的观察来看，七濑好像失去过很重要的人，遭受过很大的打击，这些年来一直一个人生活，真的很不容易。不过，他始终表现得很坚强。……』
真琴其实也察觉到了，尤其在七濑遥生病那天。那也是第一次，听到那声无意识状态下呼唤出来的，“真琴”。……
濑户还透露了一些情况。七濑遥似乎一直在暗地里调查什么事，甚至可能找过私家侦探，也是因此，在经济上十分窘迫。
所以……他到底曾经历过什么事？和那时所谓的“交换情报”，以及眼下暗潮涌动的形势有关吗？在“正在发生的事”中，又究竟卷入到什么程度？
还有，之前的“意外”…当真是“意外”吗？
然而今天，依然什么也没能问出口，只顾着顺从本能行动了……
带着满腹的疑问和忧虑，真琴懊恼地叹了口气。
不过不管怎么说，两人的关系总算“破冰”了，这也算收获一件吧？
*
半个小时前，遥从浴室泡澡出来，湿漉漉的黑发还残留着热水的温度，和…那个人的气息。
泡了那么久，专属于那个人的、带着阳光和潮气的味道，也一点都没散去。
不如说，在遥的感知中，那个人本来就像水一样，看似无色无形，其实无处不在，不论他如何推拒，也依然环绕身侧，温柔地包容他、舔舐他，充盈他的心。……
遥仰躺在床上，拉过大虎鲸抱在怀里，怔怔地望向天花板。
今晚真是……完全失控了啊。
不，根本是无法抗拒的吧，来自于那家伙的，看得见或看不见的温柔——
一如多年前的那个夏天。
并非出于刻意，但就在真琴从背后一把拥住他时，过去的记忆瞬间与现实重合，甚至包括那句『没有你，不行』。那一刻，遥也再无法克制自己。就像昨日重现，他们做了几乎和那时候一样的事，而遥也确实一时间分不清，眼前的这个人，究竟是当初那个、给他留下过青春烙印的少年，还是……
直到对方开口，呼唤的，是“七濑”。
就好似在一片柔软云海中沉浮，却被一根隐藏的针尖戳中，过去和现实顿时剥离开来，令遥无从逃避。他也本能地作出了抗拒。
——只要不听见那种生疏的称呼，就好了吧。
就可以当做这些年来，他们的关系从未改变，他也…从不曾离开过。
……
遥紧了紧怀中柔软的玩偶，目光中划过一道波澜。
『没有你的话……不行。』
这话虽然是真琴说的，可于他而言，又何尝不是如此。
真琴怕他会出事。然而危急关头，发现冲出来的人居然是真琴时——心脏瞬停的感受，也绝不是错觉。
遥也几乎同时回想起了那个阴沉的、纷乱的傍晚，红色视野里挡在面前的身影，以及之后肆虐的风雨、暴涨的海水，和浸泡其中的、苍白的人体……
由内心深处蹿升的巨大恐惧瞬间吞没了他，连同他的冷静克制，和这些年来自以为架设成功的心理防线。
害怕过去重演。
若是再来一次，遥真的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……
理智断线的结果，就是今晚这样了，他用全部身心去确认了对方的存在。
但是，危机真的已经解除了吗？
遥抿了抿唇，神情渐渐变冷。
今天的“意外”，就发生在和那个男人见面后。那人对他发出了警告，紧接着，“意外”就发生了。
是巧合，还是……
如果，“意外”并非只是巧合的话——
那家伙还在天蝎社。
真琴也在。
——绝对不能再让那个“过去”重演了。
没有真琴的话，不行。
遥咬咬牙，暗自下了决心。
*
一刻钟后。
『晚安，遥。』
电话已挂断好一会儿了，但真琴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，遥不禁对着手机出神。
忽然，几声轻轻的敲击声从门口传来，一同传来的还有——
“那个，是我。……睡了吗？”
这声音是……
遥心尖一热。他翻身下床，几步就冲到门口，却又堪堪在准备拉开门时停下了。
保持镇静，深呼吸，一，二，三——
“晚上好。”
果然，就是这张笑脸，哪怕在漆黑寒冷的冬夜，也仿若阳光般温暖而耀眼。
“你不是明天就要出国——”
一个拥抱正面袭来，把遥深深揉进热乎乎的胸膛。
——就不能让我好好说完一句话吗。
“因为想着，有人在等着我呀。”
真狡猾……
不是一向爱害羞的吗，怎么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了。
“遥……”
遥身体一颤。
这家伙，居然用这种声音呼唤自己…！
“遥，遥，遥~”
“……喂…！”
这算什么啊。
遥感到快过呼吸了，他动了动，想从对方的怀抱中挣脱出来。真琴倒真的乖乖松开了他。
遥拍了拍胸口，等待心跳恢复正常一些。
“你到底……”想干什么啊。
“哈哈，我很高兴哦，遥。”
“……”
这笑脸过于灿烂，遥根本无法直视。
“听到遥在电话里说‘晚安’，还叫了我的名字……我就忍不住跑过来了。”
你是笨蛋吗……
“还有，虽然在电话里说过了……不，那不算。我想要亲眼看着遥，对遥说‘晚安’。”
——这是、在撒娇吗？！
“所以，”真琴笑着，带着一丝腼腆，用温暖的大手握住遥的手，“晚安，遥。今夜，一定要做个好梦哦！”
真是…太犯规了。
明明是牛高马大的人，一旦变得像孩子一样……
遥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，心脏再次扑通乱跳起来，仿佛烧开了一锅热水。他不得不用力低下头去——才不想这副窘态被真琴看见啊！
反复调整了呼吸之后，胸腔的热度终于退却不少，遥抿抿嘴，打算抬起头来。
“那么，”真琴的声音从上方传来，依然是温柔如水的语调，“我就先回去啦。很晚了，又快赶不上末班电车了呢。”
“……”
真琴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带着十二万分的关心说道：“真是抱歉呢，我就这么自说自话地来了，还任性地让遥陪着站了这么久。一定冻坏了吧？赶紧回房间去吧！”说着，他松开遥的手，将人往屋里推去。
“再见，”真琴说，再次冲遥眯眼笑了笑，就准备转身离开。
一只手伸过来，扯住了他的袖子。
“…呃、遥……？”
真琴惊讶地回过头。
“……所以就自说自话地、要走了吗。”
“诶？”
“既、既然这样的话……”像是打定主意一般，遥猛地抬起头来，大声说道：“明天去美国的航班，只有下午的还有票！……我查过了。”
“……诶？”
真琴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，却只持续了一秒，在遥炯炯目光的注视下，他几乎瞬间读懂了隐藏在这句话背后的含义。
“遥！”他也不由得大声喊了出来，“所以，遥的意思是——”他如获至宝般笑逐颜开，完全掩盖不住高涨的情绪，“今晚，我可以…留下来吗？”
全中！
真的不需要说出口，他就能明白。
——一如从前。
遥的眼神再次变得复杂，但这一次，他没有拒绝。但要是直截了当地表达肯定，又总有些说不出口……
“总之……随便你。”
遥微微偏过头，咕哝了一句，却没能完全掩藏住上扬的唇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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