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真遥/世初paro】东京纪事/FOR FREE（第13话）
【第13话】没有你的话，不行（上）
1
车辆疾驰而来。
遥根本来不及思考，在感觉到害怕以前，心底却生出一丝遗憾，但还没等他弄清楚遗憾的是什么——
一股力道猛地将他撞开。
那辆车几乎贴着他呼啸而过。
回过神来时， 遥发现猫粮掉落在旁，自己跌倒在地，却毫发无伤。也是这时他才意识到，撞向他的力道，并非来自那辆车……
“没事吧，遥？！”
是有人推开了他。
在千钧一发之际，有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笨蛋，竟不顾一切冲出来扑倒了自己。
遥转头就看见了那张熟悉的、写满焦急的脸，离得那样近——因为自己就被对方完完全全护在怀里。
是真琴。
如同天降般突然出现的“笨蛋”不会是别人，只有橘真琴。
“有没有受伤？有哪里感觉到疼痛吗？”
……这个笨蛋，关注的重点永远都不在他自己身上。
遥呆望着眼前的人，张了张口，在找回自己的声音之前，他下意识低下头，就看见了垫在自己身下的、真琴的手。有一丝鲜红的液体从他的外套袖口中流出来，顺着指尖滴落在地。
遥一顿，冲口而出：“你受伤了！”
“呃…”真琴似乎这才察觉自己的状况，大约也同时感到了疼痛，八字眉皱了一下，“应该…没什么……”
但遥已经轻轻捧起他的手，小心拉开袖口，两人便一起看到了从手腕蜿蜒到小臂的擦伤，有鲜血在一点点渗出。
遥咬了咬嘴唇，努力忍住自己行将爆发的情绪。
“可以…动吗？”
“啊……嗯，”真琴动了动手腕和胳膊，过程中咧了咧嘴，但似乎并没大碍，他看了遥一眼，迅速抽回手去，放下袖管，“没什么，只是皮外伤而已。话说回来，遥才是，真的没事吧？”
遥一怔。
这家伙是如何冒险撞开自己、又如何在跌倒时用整个身体保护住自己的，难道心里没数吗？
“……笨…蛋。”
“诶？”大概声音太轻，真琴没听清。
遥深吸口气，尽量恢复冷静：“没什么。但是你的伤……要去医院吗？”
“不、不用的。倒是遥……”
为什么仍然只顾着关心我？
“我没事。”
“真的吗？可是刚才——”
“你…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？”
“没，没有了……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遥点点头，率先爬了起来，“但手上的伤，还是要尽快处理一下。不去医院的话……”他直视着那张不知因为紧张还是伤痛而有些发白的脸，“那就，去我家吧。”
他向他伸出手。
真琴明显愣了一秒。
“我家就在附近。有医药箱，你见过的。”
“可是遥的家离这里，不是要坐两站……”
“……有近路，很快就能到。”
真琴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，但很快就反应过来，顺从地抬起那只没受伤的胳膊，紧紧握住了遥的手。
2
一路随同七濑遥向前走，真琴心头百转千回，有一肚子话想说，却不知该从何说起。
他侧过脸，看着走在他受伤手臂一侧的、低自己一个头的人，回想着刚才的对话。
七濑遥的住处，原来『有近路，很快就能到』。
也就是说，那个秋日的夜晚，七濑遥完全没必要和他一起去搭乘地铁。换句话说，七濑遥当时绕一大圈还白白花了车票钱，仅仅只是为了……
真琴感到心脏狠狠地抽动了一下。
他似乎有点明白了，那天酒会上，自己察觉到的、可能完全弄错了的事，到底是什么……
不，等等，为什么光想着这些了？想要向七濑遥求证和诉说的事那么多，关于濑户说的话，关于佐井司，关于他的梦……明明连日来已经打了无数遍腹稿，眼下也正是最好的机会啊！
真琴定了定神。
“遥…呃，”一开口就意识到，自己从救下对方开始又不自觉犯了“错”，真琴差点咬到舌头，“那个，七濑——”
“到了。”
不知为什么，七濑遥今天一直在打断他，而这一次，他也确实把到嘴边的硬生生吞了回去。
因为真琴抬起头，就一眼看见了那个人——正等在前方不远处，七濑遥租住的公寓楼前。
“哟，遥，你终于回来啦！我在这里等了好久的说～”
即使戴着一顶米色毛线帽，那标志性的粉色卷毛也从边边角角露出不少，再加上轻浮的语调，无一不昭示着此人的身份——
正是那位鴫野地产的未来继承人，鴫野贵澄。
——等的就是遥…七濑桑吧。真琴的目光沉了沉。
“哦，还有真琴啊！”鴫野贵澄也发现了他，马上冲他招了招手，“好久不见啊，天蝎社市场部的大将！”
对真琴来说，最尴尬的场面莫过于此，然而面对热情招呼的鴫野贵澄，他又无法视而不见。
“你、你好，鴫野桑。”
“都说了叫我‘贵澄’就行啦。”贵澄一边说着，一边已经笑眯眯地走到面前，“话说，真琴今天是来做客的吗？”
“这个……”不知该怎么回答，真琴僵硬地笑笑。
贵澄安静了一秒，忽然凑过来仔细瞧了瞧真琴。
“果然，那天晚上，门口的人就是你吧！”
真琴愣住，他没料到贵澄会绕回到这件事上。他顿时局促起来，脸上也开始发烧，本能地向一旁求助地看去——
七濑遥也正好扭过头来，四目相接，就发现彼此所想一致。
“是不是都无所谓吧，”七濑遥收回目光，转向贵澄，“所以，你是来找我的吗？”
“当然，我肯定是来找遥的呀！”贵澄倒完全没在意，顺口答道，“我没带钥匙，进不去遥的家嘛~”
七濑遥家的钥…钥匙？！
真琴只觉心中一沉再沉，鴫野贵澄和七濑遥的关系，已经很清楚了吧？
“那个，”真琴干咽了一下，“如果…不方便的话，我还是……”
“有什么不方便的？遥难得带朋友回家，非常欢迎啊！”贵澄说着，伸手就过来拉真琴，“何况还是真琴你呢！说起来，我还有个事儿想拜托你呢，那个……”
手臂上传来一阵疼痛。贵澄一把抓住的正是真琴受伤的手，他忍不住闷哼一声。七濑遥一下子回过头来，贵澄也呆住了。
“你怎么样？”七濑遥的语调都有些变了。
“你受伤了？”贵澄也紧张起来，“抱歉啊我不知道……怎么搞的？要不要去医院啊？”
“没，没什么啦，一点皮外伤……”
七濑遥的目光闪了闪。他随即转身，挡在真琴和贵澄之间。
“我是带他来包扎一下的，”七濑遥向贵澄说道，语气少见地低沉，“你有事找我的话，先一起上去吧。”
真琴讶异地望着眼前的背影。为什么七濑遥面对贵澄的态度，好像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啊？
“好好，赶紧上去！”贵澄倒是立马乖乖让开了路，“我啊，是来拿东西的。遥不是帮我找到那只领带夹了吗？肯定是上次借宿时落下了……你知道的，是我家那位送的嘛，今天差点被发现了，好惊险啊！”
咦——？！等等？？
“对了真琴，你要不舒服的话，就在遥家多休息休息，住下来都行。”贵澄又回头来嘱咐了几句，“作为房东，我是绝对没意见的，你毕竟是小遥的朋友嘛！上次他说要养猫，我都同意了——”
“不要加‘小’。”
“——也没涨他的房租。当然真琴要是住下来，我倒是可以考虑加一点点……”
“……开玩笑的。”七濑遥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。
“欸——为什么戳穿我啊！作为你半个远亲，好歹给点面子嘛！……”
真琴惊愕地瞪着前方哭丧着脸的鴫野贵澄，又看了看再次走在他受伤手臂一侧的七濑遥，一时瞠目结舌。
借宿……房东……远亲……
所以说，一直以来，都是自己单方面的——
误会吗？！！
3
三个大男人一起涌进七濑遥的公寓，狭小的房间顿时显得拥挤不堪。好在贵澄很快就找到了他的领带夹，又接了个电话后就匆匆离开了。临走时，他给真琴留了张名片，说有事可以直接找他，还拜托他帮忙买一套天蝎社最近大卖的FOR FREE限量典藏集，说是要送给自家“亲爱的”的惊喜。
贵澄走后，小房间里就剩下两人了。呆呆望着七濑遥关上大门，真琴猛然意识到现在的状况，心跳顿时加快了。
和七濑遥、两个人，单独待在一间房子里，就像、那个雨夜一样……
“喵~”
就在这时，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猫叫，让他略微清醒了些。真琴愣了愣，循声看去，就见一道娇小身影轻盈跃至他的脚边，直立起来，扒在了他的裤腿上。
是那只…流浪猫？好像已经长大了一点呢……
真琴的表情变得柔和下来，弯下腰正要去抚摸，那猫却被人一把抱开了。
“小心你的伤口。”是七濑遥。他捧起猫儿抱在怀里，一边轻抚它的毛发，一边向真琴认真说道，“猫粮断了，它大概是等急了。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，我马上就来。”
然后，真琴便看着七濑遥将猫带到窗台下，看着他在猫食盆里倒了些拎回来的猫粮。猫儿随即愉快地享用起美食来。
“这孩子，果然完全恢复了呢……七濑桑也果然没有作为宠物豢养啊。”真琴就地而坐，随便找话题聊着，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，“七濑桑一定是希望，它能自由自在地生活吧。”
七濑遥回头看看他，没有回答，径自去洗了个手，回来从书架下方的橱柜中取出了医药箱，又转身折返，在真琴面前跪坐下来。
他取出药物和绷带，轻轻抬起真琴的手臂，小心翼翼掀开袖管。埋头开始清理伤口时，他乌黑的发丝拂过真琴的鼻翼。
真琴的心跳再次失速。被捧在微凉掌心里的手也不由得微微一颤。
“……怎么，弄疼了么？”七濑遥马上抬起头来，紧张的神情一览无余。
真琴摇摇头，目光仍不自觉地锁在对方脸上。像是难以忍受他目光中的热度，七濑遥又迅速低下头去。“我会轻一点的，”他低声说道，温润的气息轻落在真琴手上，又很快消失无踪。
真琴默默看着七濑遥仔细地帮自己清洗、上药。有那么一段时间，屋里安静到只能隐约听见彼此的呼吸，以及，自己的怦然心跳。
七濑遥对他的关心，他完完全全感受到了。
不，应该不只是“关心”……
七濑遥用嘴咬住绷带的一头，一手固定住真琴的手臂，一手快速但有条不紊地将纱布条一圈圈缠绕其上。真琴也幡然醒悟到了，这份从未说出口、也被他愚蠢地忽略了的温情，在一层层缭绕于他的心上。
他想起初见时七濑遥瞬间转暗的目光，想起雨中同行时自然而然的默契，想起第一次在这里过夜时的安心，想起从玩偶服的空隙中瞥见的浅浅笑意，想起站台上读懂他的手势而为他举起来的手机，还有——
烟花下明亮的眼睛，以及不知是否曾在年少时发生过、但确实就在不久前吻过的那双唇瓣，紧握的手，和曾拥抱在怀的滚烫身体。
……
“好了。”七濑遥打完最后一个结，“试一下，可以活动吗？”
“……嗯。”
确认包扎好之后，七濑遥便端起药箱和杂七杂八用剩下的物品，起身去书桌前收拾。望着他的背影，真琴只觉心脏狂跳。他对眼前之人所怀抱的情感，已经膨胀到快要爆炸了。
——想触碰他、拥抱他，抚平他眉间的隐忧，让他眸中的深海再也不被风暴侵扰。
但这样做，会伤害到他吗？
七濑遥对自己，又到底是怎么想的呢？
经历过自己搞出来的乌龙，又发生了那么多事，真琴悲哀地发现，自己越发患得患失了。
但不管怎么说，“误会”已经解除了……
“……不要再…逞英雄了。”
模糊的一句话传来，真琴一怔，这是七濑遥…在对他说话吗？
“明明不是超人，一样会受伤……”七濑遥的声音再次传来，“为什么总要…这样……”
七濑遥仍背对着他，话声断断续续传来，听起来闷闷的，气息也有些不稳。
——他在、竭力忍耐着什么……吗？
“如果…再来一次的话，我——”
七濑遥的话却突兀地断在了这里。
有人从背后一下子抱住了他，那样用力，仿佛要将他嵌入自己的身体。
“不会的……“
是真琴。他不由自主地收拢怀抱，将人拥得更紧。
“我绝对不会再让这种事…发生了！”
他再也无法控制地全身发起抖来。
惊险的一幕仍历历在目。
意外来得太快，真琴根本来不及思考，身体先于理智就冲了出去，直到确认了对方的安全，隐忍的恐惧才一层层涟漪般扩大开来，直至蔓延全身。
“……我无法想象，要是遥…七濑桑，有什么事的话——”他将脸深深埋进对方的颈窝，话声中逐渐带了鼻音，“我只知道，没有你的话……不行。”
怀中的身体一颤。
下一秒，真琴只觉自己环在七濑遥腰间的手猛地被紧紧握住，他条件反射般抬头，就看到了那双魂牵梦萦的、海蓝色的眼睛，然后——
唇上印下了一片温润与柔软，还带着一丝海的味道。
真琴睁大了眼睛。
是七濑遥……
他只一回头，就准确无误地吻住了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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