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真遥/世初paro】东京纪事/For Free（第28话）
【第28话】特殊任务（上）
1
跳楼事件过去后，真琴和遥度过了一段平静时光。
没费什么唇舌，遥就顺从真琴的意愿退掉了贵澄的租屋，搬来了“至少有暖气、有小厨房，也有大浴缸哦（by真琴）”的公寓；而遥只有一个条件，分担一半的房租——真琴只能无奈同意。
之后，结合天蝎社企划部的工作，遥开始着手准备毕业设计。不需要去学校的时候，他也开始正常上下班，成了需要朝九晚五的半个“社畜”。于是，两人真的实现了同进同出——正如不久前真琴所想的那样。
早上，如果前一晚的“攻伐”没有太“过分”，遥会先一步起床，准备一些煎蛋、清粥或者生煎鲭鱼这样的简单早餐，然后……闻香而醒的真琴，还是需要去浴室把泡在水里的遥捞出来；接着，两人就会一起搭乘地铁去公司，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牵手。
中午时分，天气晴好的话，公司的顶楼——穹顶会议厅有个应急通道可以直达——则是两人午间约会的圣地。那里的平台转角有个小小的阳光房，最初可能是作为供员工一边赏景一边饮茶的小茶室设计的，结果大概工作太忙，基本没人来，这里慢慢就成了堆放各种杂物的储物间。不过自从两人发现这里，就好好整理了一番，某种程度上恢复了它最初的功能——他们会在午休时分先后到来，一起享用遥和早餐一起做好的便当（双人份！），一边观望繁华之都大楼林立的风景；真琴偶尔也会去公司楼下的餐厅打包些热饮和甜点。
至于吃饱喝足后的节目……
热恋中的情侣还能做些什么呢？自然是把能做的都做一做，比如——
“那个，遥，你说我们以前也经常这样做的，所以我想……再一起做一次吧，好吗？”
这样说着，真琴却不知从哪里搬来了一个大画架，还带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画笔颜料。
遥似乎微微一怔，下一秒，也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几个静物模型。
“诶……从头开始？！”
“嗯，”遥点点头，没看错的话，蓝眸里似乎还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，“我会好好帮你的，真琴。”
当然，作画间隙互相浅啄一口，或者演变成一些儿童不宜的画面什么的——都是成年人了，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。只是每每这时，遥都会恍惚一阵，好像想起了遥远的过去。不过，任时光交错，眼前人依然如故——对他而言，这或许也是最幸运的事了。
……
诸如此类的相处日常，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理所应当。如同刻入本能般的亲密无间，也让两人的关系模糊了岁月时光，仿佛他们从不曾分开，始终陪伴在彼此身旁。
健太郎入殓后，两人也去参加了他的葬礼。
由于双亲早亡，健太郎的遗体没有送回家乡，就由他的直属上司做主，在东京随意选了个墓园下葬了。
葬礼那一天，可能因为双鱼社近来也波折连连，也可能是他个人际遇的缘故，来送别他的亲友很少，连之前那批和他一起的混混也一个都没到场。真琴和遥则碍于两家公司的关系，一开始不方便现身，直到零星几人默祷离开后，两人才来到墓前，送上花束，双手合十，一起鞠了一躬。
2
《天蝎の第一初恋》新作发布会暂定在圣诞节，离现在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。
为做好发布会前的一系列准备，天蝎社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，遥所在的企划部更是成为了所有任务的集散中心，连只是兼职实习的他也不可避免加班了一段时间，毕竟参与的项目——为漫画第一卷单行本设计各种宣传物料，包括海报、展架和周边——是发布会的宣发重点。
相对的，真琴所在的市场部倒是在兵荒马乱完成前期调研后，短暂地空闲下来。所以这段时间，通常是真琴早早结束了自己部门的工作，就精神百倍地跑来楼上“帮忙”。
“橘，你是不是要跳槽来我们部呀？我们是无任欢迎，但惠子小姐恐怕不会放人哦？”
出现的次数多了，就免不了被企划部同事一番打趣。
“诶嘿嘿，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嘛，互相帮忙是应该的……”
“别笑他了，他也不是来帮你的啦～”有别的同事一边笑着，一边冲某个方向挤挤眼。
这种时候，真琴只能摸着鼻子笑笑，耳尖通红地朝那个方向走去。
那是位于企划部大通间最里边，以一块布帘为门，用简易隔板搭成的没封顶的小房间。这就是项目进行期间，专门给遥准备的小画室。
掀开布帘，熟悉的身影就能尽收眼底，是遥面对展架或者画布忙碌…并沉浸其中的模样，一如初见——不，书店“重逢”时一样。
虽然不是正式职员，遥却参与了这次宣发项目中最重要的任务——系列主视觉图的设计工作。
为了配合漫画“两小无猜、返璞归真”的主打基调，经过慎重考虑，宣发组决定将主视觉图以传统的水彩形式来呈现，而不论画作还是本人都给人质朴空灵之感、也最擅长水彩的美大生——七濑遥，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。
为此，除了提供专属空间外，企划部还给遥配了一个小助手，所谓“兼职生的兼职助理”。说起来，小助手一开始还有些低看尚未毕业的遥的水准，但在见识过遥对场景、意境和人物的准确把控，并在第三稿设计草图出来就获得项目组一致通过后，他彻底成了这位在读美大生的迷弟。
这都是题外话了。
不过，真琴懂他的感受。
遥在创作的时候，基本排除了外界的一切纷繁杂扰，他只是或执笔挥毫、或精雕细琢，在那方画布的小天地中，创造出如梦似幻的绮丽世界。天工造物一般的过程里，他恣意挥洒的身姿也仿若超然现世之上，只叫人望之流连，根本挪不开视线——偶尔真琴也会想，在自己“遗失”的那些人生片段中，是否也曾为这样的身影沉醉迷恋，难以自拔呢？
所以，只在那“造物主”短暂停笔沉思时，真琴会走上前来，挑一只颜料递过去。遥则往往如被点醒，欣然接受，再继续创作下去。
看多了这一幕，旁边的助手既羡慕又疑惑：“遥前辈都没说话，真琴前辈到底是怎么知道他要什么的？”
真琴却笑而不答，继续在一旁抱臂观看。
有时候，真琴也会在遥的作画告一段落时，一边托腮欣赏已完成的部分，一边半开玩笑地表示：如果有一天遥有了名气，让他跳槽也不错——“说真的，我想做小遥的经纪人哦！”
遥的脸就会微微一红。“……都说了不要加‘小’。”说着，转身递给他一支笔，指指助手下班前描了一半的线稿，“你不是来帮忙的吗？工作吧。”
再然后，两人相视而笑。
……
回想到这里，真琴不禁莞尔。
“……那就这么定了。接下来就交给你了，橘。……橘？”
忽而拔高的女声让人瞬间清醒。真琴一个咯噔，自己又在部门例会上走神了。
“啊…是！”他只觉脸上发烫，“……惠子小姐。”
长桌一端，藤原惠子瞪了他一眼。
“记下方案的修改意见了吗？发布会后的市场调查，我们要好好跟进，所以要早谋划，早打算。”
“是、是的，都记下来了。我会做好分工安排的。”
散会后，惠子小姐特意走到真琴身边。
“看来这段时间真是太闲了，连开会都懒懒散散了呢。”
“呃……没、没有。对不起，惠子小姐！”真琴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。
“但看你往某个楼层倒是跑得很积极嘛。所以，他们说你想调去企划部的事，难道是真的？”
看着惠子小姐似笑非笑的表情，真琴不由得冷汗直冒。
“诶？！没、没有的事！……”
“不过，我已经和上面说好了，”惠子小姐却摆摆手，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，“这次发布会后，你有机会升职。但到底是什么部门、什么职位呢，就看你的表现了。”顿了顿，她拍了拍真琴的肩膀，“所以，无论什么时候，都给我好好打起精神来啊，虎-鲸-君！”
说完，不等震惊中的真琴回过神来，她一甩波浪卷发，扬长而去。
抱着资料回到工位，真琴还想着惠子小姐刚说的话。先不论到底从哪里听来的“虎鲸君”，如果她说的岗位调动是真的，自己真有机会去企划部的话……
首先第一件，就是绝对不让遥再加班了。
想到已经一连几天都没吃上遥亲手做的爱心晚餐，只能在等他的时候一起匆匆吃些楼下买的简易便当——遥的身体看起来也又瘦了一圈！——真琴八字眉都快竖起来了。
“……真是的，又不行！这都多少天了！”
却在这时，隔了几个工位的同事抱怨出声。真琴下意识看过去，是平时很照顾自己的前辈，他似乎刚刚放下电话。
此时已是下班时分，市场部的大通间里没剩几个人了。
“前辈，怎么了？”
“啊～～橘！我说的销售部啊！”一听有人关心，那前辈顿时来了劲儿，没好气地一顿连珠炮，“你知道吗橘，我有份文件在他们那里放了快一个星期了，到现在还没签好字拿回来。我今天再打电话去问，你猜怎么着？他们说老大还没回来，所以签不了字！喂！！我可是等着这份文件做结题报告啊！这个月的奖金就指望这个了啊！——你说气人不气人？！”
销售部的……老大？
突然意识到什么，真琴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起来。
“佐、佐井桑啊，向来都是比较…呃，随性的嘛，本来也很少来公司。您就再等等看，说不定——”
“是啊，但以前至少都有定期回来签文件啊！橘你想想，以前可从没有过像这次一样，一整个礼拜都没个信吧！可惜你在那边最熟的猴子也调走了，不然……”
前辈还在抱怨，真琴只能陪着干笑。总不能告诉对方，可能佐井——那个危险的“佐藤”，又是去出什么“间谍任务”了吧……
不过，确实比较奇怪。
说起来，天蝎社最大的竞争对手双鱼社，因为靠山倒台和代理社长连带被查，再加上那个“抄袭事件”也真相大白——一切都是双鱼社在背后搞鬼——近来业内口碑是直线下滑，业务上也大受打击，算得是元气大伤，估计几年都很难恢复过来，更遑论再与天蝎社一争高下了。他还听到公司里有小道消息在传，说天蝎社有意收购双鱼社，神秘的星野社长也已有所动作……
对此，他不置可否。
毕竟现如今的东京区出版界，天蝎社已算是一家独大。加之此前的典藏企划吸引了一批书迷回流，真琴的田野调查也开拓了新的市场，是以虽仍在业界寒冬，天蝎社的业绩也在稳步提升。而近来通过《蝎眼视界》放出关于漫画新作的风声，「禁忌与自由～幼驯染纯爱故事」之类的词条也多次占据各大论坛、社交网络热搜榜首……
此时此刻的天蝎社，已不再需要做“情报买卖”。既然如此，那个男人……还需要出什么“任务”呢？
除非——
正想着，有人敲门进来。真琴回头一看。
“橘君，代理社长找你。”是leader的秘书朱莉小姐，“有紧急会议。”
3
今天的作画任务告一段落，遥舒展了一下身体，直起腰来。
“遥前辈今天的作画真的十分完美，辛苦了！”小助手帮他填完最后一个色块，退后一步，仔仔细细地观赏着这幅画面，“这张的主题是「Confession of Love」。本以为是很温馨的画面，遥前辈却用了冷色调来表达，因为剧情进行到这里时，他们很快就要面临别离……这是一种强烈对比的表现手法呢，尤其是天上那轮霜白色的满月……”
遥的目光沉了沉，没有说话。
“说起来，真琴前辈今天怎么还没来呢？”像是发现了什么大新闻，助手推了推眼镜，“按理说平时这个点，真琴前辈早就过来了，还会带着几杯热茶或者咖啡……”
遥愣了愣，也意识到了这一点。他走出工作室，引颈向门口看了看，又环顾了一遍四周，只见企划部的人匆匆来去，的确没有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。
真琴明明说过，今天只是例会，时间不长，还可能提早结束。他也知道遥今天任务不重，几乎可以准点下班……
『好久没和遥一起回家做饭了，味增鲭鱼和咖喱饭，怎么样？食材我也已经准备好了。拜托了，遥！』午休的时候，在天台上，某人曾顶着明晃晃的阳光向他请求。他哪里招架得住，当下就一口答应了。
可是到现在，“某人”却还没来。
天色渐渐暗了，助手已经离开，同事们也陆陆续续回去了，偌大的办公间里，只剩工作室的角落还亮着一盏射灯。
靠墙而立的画架旁，遥继续完善着眼前的画作，心里却隐隐不安起来。
发给真琴的邮件一直没有回复。他也犹豫着打过电话，结果手机关机，办公电话也没人接。
都在公司里，能出什么事？市场部的人也没说什么啊。
莫名想起一个多月前，似乎也曾有过这样的情况。那时虽不愿承认，但其实期待了很久的“盐烤鲭鱼”之约却突然落了空，还在那样的情形下撞见一些事，又……
他回想起了那个些微带着酒气、却饱含了滚烫的心意的吻。
遥同样不愿承认，其实在那一刻，他就已经差点缴械投降——他实在太想、太想回到“那个人”的身边了。
不自觉地轻舔唇角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真琴的味道——甜甜的巧克力味，当然，是今天午间留下的。
遥抿了抿嘴。
这一次，和那一次已经不同了，他对自己说。他和真琴之间，也再没有那些毫无意义的隔阂——
笔尖却忽然一撇，画面中顿时硬生生出现了几道刷痕。
遥面色一滞，画笔僵在了半空。
虽然是最后的收笔，但对于整张画来说，还是破坏了整体美感。
只能重来了吗……
他盯着眼前的画面。
清冷的月下海边，并肩坐在礁石上的身影，深浅不一的潮水，还有浅白沙滩上、突兀的几许乱纹——
一只大手伸过来，轻握住遥执笔的手。有人自身后环住了他，带着温暖而坚实的力量，引导着他的笔尖在调色盘里蘸了蘸，又落在纸上。
水墨交融，触笔生花。
不过寥寥几笔，先时还格格不入的纹路，转眼就变成了一枚晶莹透亮的贝壳，在月色下熠熠生辉。
遥只觉有什么模糊了视线。
感受着后背传来源源不断的暖意，他深吸一口气，一扭头，就正对上微弯地凝望自己的，永远温柔包容的眼睛。
……
“抱歉，遥，久等了。”
画作已经完成，工具还散落一地。
清浅的灯光自头顶洒下，形成一圈淡淡光晕，真琴就披着这薄纱般的清辉环抱着他，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，似乎一时半刻还没有放开的意思。
“……开完会了？”
“嗯。我没注意到手机又没电了，没有及时通知到遥……对不起。”
遥的目光闪了闪。真琴的声音从耳畔闷闷传来，好像还藏着别的什么东西，遥想了想，决定暂时按下不提。
“别在意。”
任凭这张人形抱毯紧紧包裹着自己，遥再次将目光投向画面上，刚才被指引…并合力修补的地方。
流畅的线条，漂亮的落笔，完美的表现力。
天才的创意。
……真琴。
你的天赋，原来并没有因岁月磨损、更未因荒废而消失，只要你愿意，依然能优秀如昨。
如果，人生也能如同作画，“画错”也可以重来的话……
咕——
忽而传出的一阵声响打断了遥的联想，他迅速回过头去。毫不意外地，身后人脸色一红，随即尴尬地松开怀抱，直起身来。
“那、那个……遥也饿了吧？先、先去吃点东西吧。”对上遥询问的眼神，他又下意识撇开了视线，摸摸鼻子道，“很晚了，也不想遥再辛苦下厨……啊对了，我们去吃盐烤鲭鱼吧？就是一直想带遥去的那家。”
遥微微睁大了眼眸，片刻，点了点头。
终于来品尝了真琴推荐的盐烤鲭鱼，味道果然不错。只是真琴不知怎地没吃多少，还老在走神，遥看看他，不动声色再叫了一份玉子烧，自己解决了桌上的全部烤鱼。
用餐完毕，遥抬起头，发现真琴仍坐着没动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嗯……没、没事。”
“那，一起回——”
“我们去游乐场吧，遥！”真琴却突然扬起头来，目光炯炯地说。
“……现在？”
“嗯！就是附近的那家，据说可以开到晚上11点。遥，一起去吧？我一直想和遥两个人，一起去一次……”
真琴滔滔不绝地说着，语气和目光里都带着恳求。遥默默看着他，半晌，再次点了点头。
4
真琴说的游乐场，就在地铁站通往住处的路上，两人上下班都有经过，但一直没进去看看。
直到今晚。
夜间的游乐场霓虹闪烁，到处是五颜六色的彩灯，可爱的音乐此起彼伏，充满了令人怀念的童年气息，喧嚣热闹的氛围也冲淡了冬夜的寒凉。
真琴拉着遥兴致勃勃地到处逛着，从人头攒动玩到人迹稀落，几乎所有项目都玩儿了个遍。最后，在以为要结束回家时，真琴忽而驻了步。
“遥，我们去玩那个吧。”
顺着真琴的视线看去，遥默了默。
那里是一小片人工湖，岸边停了几只小船，有单人也有双人的，平日里十分受游人欢迎。
“……真的没问题吗？”
“诶？”
水，还有夜晚。
深夜的人工湖看起来黑不见底，又远离岸上灯光。
现在也应该早就过了营业时间。
“没有哦。这里的夜游项目还挺出名的，好像是说，可以看到特别的风景……”仿佛又听见了遥的心声，真琴解释着，又像下定决心般转向遥，“我一直想试试这个，只是以前——唔，不提了。何况今天有遥在啊。那个传说中的‘风景’……也想和遥一起，去看一看。”
遥看着他，背光的神情模糊一片。但遥终于还是点了头。
「船」之于真琴的意义，遥心中明白。但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是今天，还是这样的冬夜。
两人选了一条双人摇桨的小船。设施管理员给他们套好救生衣，说明了注意事项后，就松了绳索。
小船缓缓驶离岸边。临近清场的时间了，这个项目已经没几个人游玩，周围很快就只剩下他们这一艘。
船儿在湖心处停了下来。
真琴仍死死攥着木桨。遥没多言，只是松一只手，轻轻覆盖在真琴紧握的拳头上。无需言明的关心隔着保暖手套传递过来，真琴明显放松了一些。
“谢谢你，遥。”
“你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。”
“我……”真琴张了张口，却没往下说。
他的眼睛突然睁大了。
“遥！”他甚至冲口唤了一声，“你看！”
真琴的目光落在遥的身后，以及周围。遥惊讶扭头，随后也不由得环顾四周，只见一片莹莹清辉洒落身旁，随着水流缓缓起伏，如同无风自动的藏青天鹅绒上滚落了几捧碎钻。而在或聚或散的光点尽头……
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。
那是镜像却静止的另一个世界。
夜幕是一整面浓墨铺陈的画布，间或有几缕云雾飘过，如同笔尖划过的烟白水彩，却遮不住点点闪耀的星光。虽不及仲夏的璀璨星河那般浓墨重彩，也尚无皎洁月色作为点睛之笔，但那些看似随意散落的金辉银芒，又如大家手笔，轻重有度，别有一番含蓄的烂漫。而天之尽头、水之尽头，城市的灯光又似滴墨透纸，同时在两个世界渐变渲染，为这幅天然画作平添了一笔人世情暖。
一时间，两人沉浸在这理应稀松平常、却见之难忘的情景里，说不出话。
“好漂亮……”真琴喃喃着。过了一会，他收回视线，转而落在对面的人身上。
遥仍仰面而望，淡淡星辉中能看到他少见的惊喜神情，平日里深海般的双眸此刻流光灼烁，在真琴眼中，比天上水中的星子还要晶亮。
“遥。”
听见呼唤，遥下意识收回目光，看过去。
下一秒，一双已摘掉手套的手捧住了他的脸，随后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，落在唇上。
不似那个微凉秋夜里突如其来的热吻，也没有如预想中被冷风吹得干燥和沁凉。
是温润如山泉，清甜如甘霖，又带着阳光般馨香的……
真琴的味道。
遥在微微睁大双眸后，又缓缓闭上了眼。
这一次，无需迟疑也不再抗拒，他用全部身心接纳并感受着这个吻。
唇齿相依，舌尖流连，有谁按住对方的后颈，进而加深了这份纠缠。呼吸错落间，听得见彼此逐渐急促又节奏默契的喘息。
此时此地，在轻轻荡漾的水光与茫茫星辉之间，似乎唯剩了他们，浑然一体。
……
……
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时，已经快零点了。
毕竟是寒冬的深夜，街上行人寥寥，偶尔一两个夜归人也是裹紧了衣帽，匆匆而过。
不过两人却一点没觉得冷。
“说起来，之前也和遥这样一起走过呢，那还是秋天的时候……”
一路上，真琴似乎在没话找话，遥也偶尔回应一下，但更多的时候，他只默默地看着他。
今天发生了太多“既视感”的事，有些或许只是巧合，有些……
是真琴的刻意安排吗？
抬眼看去，明明只走在身前半步的人的背影，突然变得遥远。
——不要……
遥心头一跳，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，紧紧拉住了对方的衣袖，复又一把拉住了那只大手。
真琴惊讶回头，话声戛然而止。
“……遥？”
“是什么事？”
“诶？”
“真琴今天……一定遇到了什么事。”
是少见的急促语气，又透着看穿了的肯定和郑重。
四目相对，半亮的街灯下，遥的眼里写满了担忧。
真琴微微一怔。他垂下眼睛，沉吟片刻，终于试着开了口。
“我……最近有个工作，很重要，可能要出门…一段时间。这样的话……就不能陪在遥的身边了。”
遥仍然无声地注视着他。
在仿若深海一般能包蕴万千的目光中，真琴知道，自己不可能再瞒下去了，也不需要隐瞒。
“……好吧，我说。”
真琴深吸口气。
“不过，即便是再困难的任务，我也不会再害怕了。”他也重新凝视着面前的人，露出一丝微笑，“因为，有遥在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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